榮庭雅築

上回由加利利宣教中心回家，途中去了有名的玉井果菜市場，

滿場都是農作，旺季是芒果，現在以鳯梨及木瓜等居多。

這個果菜市場面積不小，是山城的金雞母，也是農人的心血集合地，

也有賣日用雜貨及農具的小販，是山民的賺錢及消費地，鴨子當然要去逛逛啦，

結果有個東西令偶忍不住買下。

啥？

這個！

農人用山棕(?)自製的掃帚！

雖然不一定合用，但看見它鴨子就很.........。

唉呀～！

外婆的掃帚出現了，至少二十幾年未見了。

鴨子曾在恒春半島的國小讀了一學期，

開學第一天集合在操場，結果每位同學居然都要交掃帚。

從未遇過這種情況的鴨子楞住了，還好同學友情贊助二把，免除罰站的命運。

當晚，外婆就用山棕綁了二枝掃帚。

這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，現在的小學生也不可能再遇這種事，

但對鴨子而言，卻是極鮮明難忘的回憶。

所以在玉井買的這把掃帚絶對不用，要珍藏，保留對外婆的回憶。

底下是十幾年前發表於報載的舊作，

懷念外婆，

其實，

愛開玩笑鴨子也曾有感性的一面哦～！

外婆與鴨媽。民７７ 

山水有清音

年前赴北投丹鳳山下受訓，黃昏時總愛三、五友好相偕上山。冬季山野草木枯黃、萬物歇息更添幾許的蕭瑟風韻。來到山頂波水般的荒原迤曳，腳下正是囂嚷的北投，而遠方肅穆的觀音山兀自地仰望天際。

一回走得倦了，眾人就地席坐，山下萬家燈火隨著暮色漸漸聚攏，恍惚間崖邊的歸鳥似乎也溶入了冷洌的晚風中，眾鳥啾鳴、聲聲催人思緒飄搖。同行的 黃 先生談起幾年前玉山上那場無名火：與世無爭的松林居然也逃脫不了火神的肆虐！所幸自然有其獨特的療傷能力，據聞去年春季八通關古道又是一片繁花遍佈的好景象。

因而我更加深信山水有其神秘的力量。

當年初離校門，求職不遂，終日坐困愁城。一個初雨乍晴的午后心情落寞地來到外婆家。往後數日總是漫無目標地閒踱於山野間。「我是怎麼了？」我一再自問：「為何我會如此地無所適從？」我越想快樂越覺苦惱。

山居生活令人心情漸次平靜！一日外婆邀我上山撈魚，「很簡單！」她笑咪咪的保證。於是喘吁吁的我花了一小時來到山谷。谷中的景色意外地可人：柔媚的小溪剛剛才擺脫陡峭的山壁進入谷底，此時水面上嶙嶙的奇石猶帶水漬；岸邊林木森然，在溪水的襯托下更顯蒼鬱。層層疊翠、濃蔭直把將八月的暑氣完全逼出天外。多清麗如詩啊！我肅然起敬。

「下來啊！」陶然間奶奶已然下水入溪。聽見呼催聲我趕緊收緊思緒、換上雨鞋溫柔地步入水的懷抱。清澈的溪水恰好漫過雨鞋，涼泌間稍帶寒意，而鞋下粒粒溪石更顯清晰。拿起畚箕我笨拙地來回輕撈，卻失望地發現畚底只有幾片早凋的葉：「魚呢？」我歎口氣。卻見奶奶笑呵呵地涉向淺水處：原來整溪的魚蝦全隱居在水傍的石縫中。

翻動石塊一池好水輕飄飄地沁出污濁的泥霧，奶奶施展身手俐落地撈起幾尾走避不及的魚，多可憐的魚啊！我感到一絲的悲哀。

稍後將魚蝦裝入水桶時，仍有幾尾小魚不甘心地掙扎。突然一個想法進入我的意識：此刻的我與躲藏於石縫中的魚有何不同？當事實如同石頭般赤裸裸地被翻開時，我還能逃避嗎？瞬間的機緣使我頓悟：人應該是溯溪而上的鮭，應該接受宿命中的每次挑戰，不論現實有多少阻逆困境也該勇往直前！兩天後我整頓心情，重提勇氣告別群山。

往事已渺，漸漸地記憶不復當年那般地動人鮮明。平淡中惟有挫折仍如潮汐般地來來去去。總愛獨坐窗前回想那年的夏，因此愈發地懷念起那天的幽谷淺溪。鬱悶時走近山、聽聽水，心情就能漸漸回復原點。

古人說「山水有深情」，或許山水並不解人語，有情的是癡心的人們，但我依舊深深地相信自然有其獨特的神秘力量！每當置身山中，透過風聲、鳥聲、落葉聲，我深信山水正在傳送她那永恆不變的自然清香。

1995.07.18中華日報

後記：

疼愛我的外婆，於2005年11月長眠於桓春半島一處青翠的山巒，那天「落山風」已起，風好大！我和表弟看著綿延而去的滾滾草浪，都深覺這是個美麗的山谷。

親愛的外公外婆，謝謝您們讓我在年少時過了一段宛如「小公主」般的無憂歲月。不論您們現在是在天上或人間，我都好懷念好懷念您們啊！

2007.02